杨浩然儿童小说连载：抗联小英雄【之004】

        支队长戴龙彪表情严肃： “那可不行，我们抗联是老百姓的队伍，听党的话，听毛主席的话，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没问题，都是为了打鬼子，尽管牵走！”
        按常理说，老乡都害怕别人抢走自己家的牲畜，而这个小马倌不但不害怕，还主动往外送，真有点让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政委许超群隐蔽在草丛里，这时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小马倌不一般，挺有心机。于是，急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小马倌，我们抗联部队纪律严明，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今天，路过此处，就是想在这里隐蔽一会儿，没别的意思。”
         小马倌听后，“嘿嘿”一笑：“看来你们真是专门打小鬼子的抗联队伍，要是土匪不给还抢呢，哪有送到嘴里的肉不吃的呢？”原来，这个小马倌说话的意图是想以此来试探两位的虚实，结果这回让他心肝掉在肚子里——放下心来。
        “是啊，我们纪律严明，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听了这话，小马倌当时就是一愣神儿，因为前几天他家里来过一位接种鼠疫疫苗的陈大夫，跟爸爸妈妈也提过“抗日”“救国”之类的话，他当时对陈大夫心里犯着嘀咕。此次眼前这位长官再提这个话题，他感到这事一定事出有因，不过自己的身份还是不能轻易暴露，以防万一。
        支队长戴龙彪话锋突然一转，瓮声瓮气道：“家里养几匹马啊，这么早就起来放？”
        “养了四匹，下雨天正好没那么多活儿，老爹让我把这两匹赶出来放，家里还留两匹，一会儿天晴拉几车黄土，过几天抹房子用。” 说话间，小马倌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理，没大一会儿就不由自主地甩几下手里的鞭子。
        戴龙彪眉毛向上一扬，冲着小马倌又是瓮声瓮气继续问道：“你怎么称呼？”
        小马倌两眼时时闪烁着超出同龄孩子的睿智，张口回答：“我姓石，没有大名，小名叫铁蛋，屯邻都叫我石铁蛋。” 
         什么，铁蛋？耳朵没听错吧？这时，在草丛里趴着的狗娃子立刻瞪大了眼睛，抬头一看果然是铁蛋。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狗娃子在张站居住时，和铁蛋姨妈家是邻居，铁蛋没啥事总跟着父母去他家玩，所以相互之间很熟悉。
        这暗无天日的社会，穷人家的孩子大都读不起书，所以不起名字的不在少数，狗娃子和铁蛋便是例证。相互之间都以“胡拴”“福子”“钢蛋子”带有“祈福”“康寿”之类的乳名相称。
        不能随便暴露目标，这是部队铁的纪律，狗娃子几次想爬起来，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时，戴龙彪大有打破砂锅——纹（问）到底之势，继续追问：“石铁蛋，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
         呵呵，个子长得可不小。支队长戴龙彪急忙走上前，拍了拍铁蛋的肩膀，继续问道：“铁蛋，你们这个小屯子叫什么名字？”
         铁蛋用手指了指说：“叫四撮房。”
          “再远一点儿那个呢？”     
          “偏点西北的那个小屯子叫二龙山。”
        戴龙彪又转身把手指向东南那个大大的屯子，问：“这个是张站镇吧，离这里好像不太远。”
          “是的，也就五六里地吧。”
        铁蛋是四撮房屯儿石大山的独根苗，七岁八岁狗都嫌，正是锅里撒尿，上房揭瓦的时候，他却跟在父亲身后在草甸子里放马，时常露着屁股，光着脚丫，但从没听说过头疼感冒，又抗磕又抗碰的，所以屯邻们说他就像个“铁蛋”，慢慢地“铁蛋”就喊成了他的小名。
        真没想到，狗娃子在这里居然遇到了儿时的玩伴儿。于是，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急忙站起身走到铁蛋面前：“铁蛋哥，你还认识我吗？”
         铁蛋先是一愣，转瞬间马上认出来了，伸手就给了狗娃子一拳：“怎么不认识，你不是狗娃子吗？怎么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父母被鬼子杀害后，我就搬到昌盛姑妈家了，昨晚从昌盛摸黑儿过来的。
         铁蛋一看心里就明白了，于是脱口问道：“抗联也要小孩儿吗？”
        戴队长，许政委一听两个孩子熟识，高兴得不得了。政委许超群拍了拍铁蛋的肩膀，严肃地说：“我们一般不要小孩儿，这不情况特殊嘛！你眼前的这个小伙伴也是我们昨天刚征来的小向导，和你又是老乡，这回你该相信我们了吧？”
         “相信，相信！” 
         “希望你严守秘密！”
         “一定，一定！”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你放你的马，我们就在此隐蔽着。”
         听了政委许超群的话，铁蛋心里的顾虑彻底打消了。于是，他认认真真地问许政委：“首长，我有一个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吧，有什么话只管说！”
         “那好，我是青年救国会成员，也想加入抗联，和你们一同打小鬼子，可以吗？”
        青年救国会，是中国共产党的后备军，铁蛋算是真正找到了组织。
        政委许超群一听铁蛋说这话，喜不自禁：“太好了，这回找到了组织，你可以公开抗日，不必再偷偷摸摸了。”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必须得征得父母同意！”
         铁蛋一听首长同意了，当即高兴得手舞足蹈：“没关系，父母那边我自己去说！”
        狗娃子嘴一嘟，嘘的一声，忙把一根指头立在嘴巴前。铁蛋当时就明白狗娃子的意思，因为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玩儿，都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赶紧把手捂在嘴巴上，憋了回去。
         “铁蛋，屯子里有没有给日伪做事的人？”许政委了解了铁蛋的身世之后，问话直截了当。铁蛋心里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抗联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他们专为老百姓打天下，而伪警察、自卫团、小鬼子以及汉奸走狗公然与人民为敌。铁蛋黑黑的脸庞向上一扬，冲两位首长唰的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军礼，压低声音说：“报告首长，屯中都是受苦受难的百姓，绝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请放心！”
        戴队长和许政委听了铁蛋的表态，心中悬起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许超群趁热打铁，马上和铁蛋耳语了一阵子，然后他马上回屯子去了。
        铁蛋急急忙忙跑回家，马上把刚才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父母，并把自己先前秘密加入青年救国会的事也一股脑倒了出来。父亲石大山和母亲赵翠花一听，两个人当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儿子，不是当爹的害怕，你这不是作死吗？一旦这事露出去，就会给自己戴上通共的帽子，不但你自己性命难保，说不定也会牵累家人啊！” 石大山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母亲也顾虑重重，带着哭腔对铁蛋说：“儿子，你啥时候加入青年救国会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铁蛋冲爹妈做了个鬼脸儿：“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儿子，你还小，这事可万万使不得呀！”然后，她又把头转向丈夫石大山：“孩子他爹，这事你可要给儿子掌好舵啊，儿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俩可怎么活呀？”
        “请二老放心，小日本和伪满洲国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儿子，抗联在这里怎么都行，一旦走了咱们怎么办？警察署说不定就会找上门来。”妈妈理了理头上齐耳的短发，坚决反对。
        父母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铁蛋今天聆听了许政委的一席话，茅塞顿开：小日本盘踞在中国，欺压百姓。一日不除，老百姓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于是，他把这个道理再一次讲给了父母。
        这时，石大山突然想到前几天来屯里给老乡打鼠疫疫苗的陈大夫来，陈大夫话里话外的意思，和今天儿子所讲的话如出一辙。他坐在炕沿上，从腰间扯出旱烟袋，随手装满一袋烟，“吧嗒吧嗒”使劲儿嘬着烟嘴儿，紫铜色的烟锅里忽明忽暗，丝丝缕缕的烟雾在眼前缭绕。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