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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水县院东头镇峙山庄村一个宗姓爱国红色家族走出二十多个抗战老兵

admin 姓氏文化 2023-08-24 12: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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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沂水县院东头镇峙山庄有一个宗姓爱国红色大家族,共有抗战老兵20多人,他们都有谁?都有哪些业绩?

       我大姐宗树坤今年91岁,1944年14岁参加八路军。先当文艺兵,后当卫生兵,1955年转业到地方工作;她对沂蒙山故乡和亲人充满深情,怀念伴随她度过青葱岁月的军旅生涯:她记性好,谈起几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01

爱国启蒙

       我家祖上曾经富裕。但后来家道中落,树坤姐出生时已是门户萧条。她7岁时(1936年)大家庭为了“减负”,把我家分出另过。当时我已有7个哥姐,全家9口人;后来人口又不断增加,全靠6亩薄田为生,生活非常艰难。

大姐宗树坤(荣获抗战胜利60周年、70周年纪念章;建国70周年纪念章)

       宗氏家族蜗居峙山庄近400年,我家这一支世代耕读传家,以读书藏书为荣,生活再拮据的人家也视书籍为宝。其中数我家最贫穷,但藏书最多;我母亲刘立德出生于沂水县名门望族刘南宅内,祖上有数人考取进士、举人;后来她虽经家庭变故沦为农妇,但喜欢藏书的初衷不改;为了使藏书免遭战火之灾,父母亲在鬼子“扫荡”前分别放在几个瓷缸里,上边盖上石板,鬼子“扫荡”结束后再拿出来晾晒。树坤姐自幼嗜读,这些书籍成为她少年时代的精神食粮。宗氏家族曾经辉煌:清光绪年间,我大爷爷宗铆堂、二爷爷宗鑑堂先后考中秀才;我爷爷宗锦堂行五,自幼受曾祖母溺爱入塾读书很晚,与秀才功名失之交臂。但他也饱读诗书,尤工书法,许多附近村庄的碑文出自他的手笔。

       宗铆堂1903年留学日本,1905年毕业于东京弘文书院师范科;当年追随孙中山加入了同盟会。他还在东京结识了鉴湖女侠秋瑾,两人曾合影留念,后来这张照片毁于兵燹。在曾祖父宗效孟支持下,大爷爷回国后在村中建起新式学堂;一边教书育人,实现他教育救国的理想;一边与沂水城的周建镐、郑瑞麟等同盟会领导人接触频繁,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活动。他还利用讲课向学生(主要是宗家人)灌输孙中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爱国思想;平时也不忘宣传其革命主张——如我二哥宗树春、堂哥宗树栋乳名分别叫“民权”“民生”,就是他宣传孙中山“三民主义”的作品;大爷爷主张男女平等,男孩女孩都可以在学校读书;他还爱给女孩子起一些男性化的名字:如我大姐宗树坤字俊斋、二姐宗树民字瑞斋,我堂姐宗树仪字立斋,均由他赐名。

      宗铆堂执教的村校虽然简陋(只有数间茅屋),却发生过一些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由于峙山庄地处偏僻,大爷爷又是老同盟会员,在袁世凯称帝期间,沂水城的周建镐、郑瑞麟,埠前庄的刘次哲,刘彤霖(山东革命党领袖刘溥霖父兄)等革命党人时常在峙山庄学校集会,共商“讨袁”活动,宗锦堂负责接待。革命党人的讨袁运动受到袁世凯镇压:1915年12月4日,刘溥霖在济南遇害;他的父兄及其他革命党人遭到追捕。为此,宗锦堂(他不在党籍)陪同宗铆堂到一个沂蒙山村避难数月之久;1916年3月22日,袁世凯被迫宣布取消帝制后才回到家中。

      受宗铆堂教育理念和爱国思想影响,抗战爆发后,不少族人走出山村:或求学读书(如宗润霦,毕业于中央大学,解放后在安徽歙县任教,被誉为“化学大王”,曾连任歙县三届政协委员);或从军抗倭,共有3人在抗日战场以身殉国。贡献最大的是宗铆堂三子宗润溥(又名宗明);他在青岛当校长十余年,曾冒险掩护中共地下党员和进步师生;青岛沦陷前,宗润溥回家乡创办了两所抗日小学。1939年7月,被任命为抗日民主政府六区区长(见《沂水县志》426页)。1941年,山东公学成立。在他的推荐下,他的长子宗树铮,他的侄子侄女宗树杰、宗树梅、宗树义、宗树棠、宗树智、宗树春等人先后到该校读书并参加了革命。

      宗润溥任六区区长兼区中队队长。当时各区乡政府经费主要靠自筹。六区区中队共有几十号队员,服装都是农民手工织出的白粗布,用蓼蓝叶子发酵后制成的颜料染成蓝布制作的,这种颜料沂水俗称靛青,染出的蓝布颜色长久不褪色。连续两年,队员们的服装都是我母亲带领本家妇女剪裁缝制的;树坤姐年龄虽小,也跑前跑后帮忙,从此宗润溥喜欢上了这个侄女,后来带她到抗日小学读书,毕业后又送她参加了革命队伍。

宗树坤荣获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时留影

        宗树坤还深受父母亲和姨母刘浩(原名刘瑞徵,开国中将张仁初夫人)进步思想影响。刘浩是我母亲刘立德的胞妹,都出生于沂水城名门望族刘南宅内,祖上有数人考中进士,举人。后来由于家庭出现变故,姐妹俩随我姥娘流落到莒县。刘浩高中肄业后到沂水城瑞麟小学当教员,时任校长邵德孚是中共沂水县委早期创始人之一,当时以国民党员身份开展工作。1933年7月,邵德孚遭叛徒出卖被捕入狱,刘浩转移到青岛教书前烧掉了秘密材料,后来邵老说刘浩功不可没。

姨母刘浩1938年5月参加八路军,曾任青岛人民广播电台台长

       1937年“七七”事变后青岛沦陷,刘浩来到我家居住。当时树坤姐才8岁,姨母很喜欢她;若干年后她仍然记忆犹新:“姨母当时很忙,不时与埠前庄的刘立萍、刘立瑾等进步女青年秘密集会,母亲负责望风……”1938年春天,山东抗日游击第四支队第六大队在沂水县成立,邵德孚任大队党代表;5月,刘浩带着我大哥宗树琴、我大伯父之子宗树杰、宗树英,由我父亲宗润岩送到六大队驻地袁家城子参了军;树琴、树杰、树英年龄分别为12岁、15岁、14岁,刘浩22岁;与他们同期入伍该部的还有刘立萍、刘立瑾、邵英、毛洪等近十名进步女青年(见《沂水县志》524页);当年7月,六大队开赴莒县岳家沟一带,8月改编为八路军山东抗日游击第二支队,刘涌任司令员,景晓村任政委……

大哥宗树琴(敦化林业局厅级离休干部,荣获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章)

叔伯哥宗树杰(老复员军人待遇,荣获抗战胜利60周年、70周年纪念章)

         当时国民党执掌地方政权,六大队成立伊始供给全靠募捐,生存很艰难;部队人心浮动,不断传来人员离队的消息。我父亲非常着急,生怕三个孩子吃不了苦,跑回来在村里丢人。曾两次到部队看望。第一次去回来对家人说四人干得都不错:刘浩任大队宣传干事,树琴当了宣传队员,树杰当了卫生兵,树英当了司号员;姨母让他转告我母亲尽管放心;父亲第二次到部队是1938年秋天,回来更高兴,说部队在新来的红军干部领导下已走向正规化,他还受到罗绩伟等首长亲切接见;三个孩子在部队首长和刘浩教育下,思想情绪都很稳定。树英哥后来结局最惨:宗树琴2013年逝世前是吉林敦化林业局厅级离休干部,享年87岁;宗树杰2018年在家乡去世,生前享受老复员军人待遇,享年95岁;宗树英1941年11月在日军对沂蒙山区大扫荡中失踪,实际已经牺牲,但因为没有找到遗体,未被认定烈士,年仅17岁,入党才半年。

        宗树坤对三个哥哥参军的领路人刘浩非常佩服,姨母成为她心中偶像,决心将来也要当个女八路。

02

入伍“宣大”

       1940年秋天,宗树坤与堂哥宗树智、宗树平到红峪庄抗日小学读书。这所学校是十大爷(父辈老人大排行称谓——下同)宗润溥创办的,他兼任校长。学校设在我四奶奶(宗铆堂四弟宗钦堂夫人)娘家院内。我堂姐宗树棠教数学,宗树平的舅舅李世俊教语文、自然;树坤姐有印象的同学有红峪庄的王立均、王正均,烟家庄的刘清澜等人,宗树平翌年被其父接到昌乐上学。1941年山东公学成立后,宗树棠、宗树智、刘清澜等师生先后被推荐到公学读书。

红峪庄抗日小学学生刘清澜

红峪庄抗日小学学生宗树智

        1943年秋天,宗树坤在抗日小学毕业。刚回到家中,妇救会长赵常英就找上门来,让她教村里“识字班”学文化。赵常英娘家是埠前庄,几年前嫁到峙山庄刘家,论乡亲树坤姐称她表婶。三年前,她与我父亲宗润岩,三大爷宗润霖一块当的抗日民主政府村干部:三大爷当村长(任期至1941年底),我父亲任村自卫团团长,赵常英当妇救会长。她与我父亲工作配合默契,父亲对她的提议很支持,于是树坤姐到“识字班”当了老师。

       转眼到了1944年。这年春天,日军将两万余人调南面战场。在山东只留下日军2,5万人,为抗战以来日军在山东兵力最少的时期;而伪军则增加到20余万人,代替日军守备。山东军区首长决定对日伪军发动进攻——从过去的游击战转入了阵地战。为了补充兵源,各县抗日民主政府下达了征兵指标。不少人怕流血牺牲,不愿意参加革命。关键时刻,宗氏家族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宗树欣、宗树坤、宗树兰、宗树美、宗树民参加了八路军;宗树芸,宗树华、宗树春参加了地方革命工作;这年8月,八路军解放沂水城时,宗润芳(宗润溥四弟)当担架员抢救伤员牺牲,年仅38岁,名载《沂水县志》革命烈士名录826页。

       当年参军最早的是宗树欣。1944年1月,他与族叔宗润锡一起入伍。走的那天,两个年轻人胸佩红花,由包括我父亲宗润岩在内的村干部送到村东小河边,宗树萱(宗树欣二妹)、宗树坤带着村里的妇女“识字班“扭着秧歌送他们上路。宗树欣时年19岁,长得身高力大,入伍后即被选拔为重机枪手,他所在团是鲁中军区主力部队,参加了对日伪军多次激烈战斗,死于他枪口下的敌人不计其数。

三等乙级革命残废军人宗树欣

      宗树坤第二个入伍。春节刚过,她听说八路军招收文艺兵,就向父母提出去报名。母亲把她临时替换的衣物扎成一个小包袱,父亲替她背着找到了在鲁中行署工作的十大爷。宗润溥当即接过小包袱,把树坤姐送到鲁中文协儿童工作团报了名。临走叮嘱她说:“你在这里好好干,千万不要想家!”当时在这里工作的有徐刚、徐国良、魏瑞珍、刘方矩、燕武、银磊等人,年龄大多是十几岁,其中银磊最小,她是莱芜人,当时才12岁;徐刚、徐国良刚20岁出头,算是老大哥了。当年4月,鲁中文协并入“鲁迅艺术宣传大队”。宗树坤终于穿上了八路军军装,成为光荣的文艺战士。树坤姐从小喜欢唱歌跳舞,还会拉胡琴,参加了很多节目的演出,但没有出演过主要角色。

“宣大“队员战斗生活留影

       鲁迅艺术宣传大队简称“宣大”,是当时活跃在山东的一支文艺劲旅,主要负责人是王绍洛和华楠。宗树坤进入“宣大”后,旋即参加了第三次讨伐吴化文战役,经历了解放沂水、蒙阴等城市;“宣大”队员除战地演出外,也深入部队工作:男队员到连队参加战斗,女队员随后勤做兵站工作;树坤姐曾随野战医院医护人员到前线抢救伤员。

“宣大”队员战斗生活留影

“宣大”队员战斗生活留影

          “宣大”队员还积极参加瓦解敌军的工作。有两件事宗树坤至今记忆犹新:第一件是1944年8月18日八路军攻取沂水城后,柳特和魏瑞珍曾参与对俘获和死伤日军的善后处理工作——将7名日军俘虏释放,把17具日军尸体洗净包好送到莒县城;将几具残缺不全的日军尸体分作5个坟墓,埋在沂水城内,然后部队主动撤离。19日,在新泰、蒙阴“扫荡”的日军59师团急速增援赶到沂水城,见此情景痛哭流涕,写信给八路军表示敬意。此前,沂水城周围据点已被我军拔除,日军孤立无援,在八路军和民兵围困下,被迫于20日撤走;第二件事是围歼日军草野清大队期间,柳特、任开民、吴宏训、孟宪忠与“反战同盟”的板谷、小岛全之助等一起开展对敌政治攻势——宣大人在对敌斗争中发挥了独特作用。

宗树坤“宣大”战友魏瑞珍(前排中)在院东头镇领导和有关人员陪同下,在峙山庄与宗树坤家人合影。

      “宣大”队员在战斗中收集素材,创作文艺节目。如八路军攻克沂水城后,很快编演了《大战沂水城》、《沂城大合唱》两个节目;打下袁家城子据点后,马上编演了两幕话剧《智取袁家城子》;杨星华还用山东快书对这次战斗作了细致入微、生动传神的描写,受到观众普遍好评。宗树坤印象最深的是1944年夏天在沂南县界湖的一场演出——这场晚会是专门为一位美国盟军飞行员举办的,他在执行任务飞临渤海区上空时,战机被日军击落后跳伞。当地八路军和民兵把他抢救出来,逐级秘密护送到山东军区。途经界湖鲁中军区驻地前,罗舜初(开国中将)政委亲自组织和领导了这场晚会;具体工作由宣传科科长华楠(1964年晋升少将)负责;他接受任务时已是中午,明天上午这位飞行员就要到达界湖;他立即组织宣大队员忙活起来。时间紧、任务重,但难不住人才济济的宣大人:没有美国国歌,毕业于上海音专的亓尧现场默写了一首《美国巡逻兵》来代替;标漫组的任务是张贴标语,画盟国领袖罗斯福、丘吉尔的画像,没见过这两个人怎么画?情急之中,到《大众日报》资料中找到画像,解决了燃眉之急;美国人喜欢吃的面包没人会做,伙房的炊事员就把面发的比做馒头软一点,蒸好后再用火烤黄,就充当面包了……

       欢迎晚会在镇东头场院里打起的土台子上举行。台上挂了斯大林、罗斯福、丘吉尔、毛主席、朱总司令画像,场面隆重而热烈。教导员丁铸铁精通英语,担任司仪兼翻译,军区政治部主任周赤萍(开国中将)致欢迎辞,晚会节目丰富多采,受到那位名叫格罗斯曼的美国盟军飞行员高度评价。

      1944年秋天,宗树坤调到四军分区宣传队工作。1945年春天在日寇对沂蒙山区最后“扫荡”中遇险。当时,她与几位战友隐蔽的山村被鬼子包围,全村人被赶到打麦场上,由各家小孩指认家人。一位男战友因操异地口音被识破抓走遇害,宗树坤与其他几位战友被各自的房东小孩认作哥姐脱险。

      1945年夏天,鲁中军区、滨海军区发动了讨伐“伪山东国民自卫军第一军”张步云部的战役,军史称“诸高安战役”。战役前,树坤姐所在部队文工团到参战部队慰问演出,堂哥宗树欣、族叔宗润锡曾在台下观看节目。战斗打响后,两个军区共六个团的兵力向伪军发动了猛烈进攻;于7月15日夜乘大雨奔袭张部驻地相州、双庙(均在诸城北),至17日,歼张大部;接着在双羊店(高密城西)歼伪军一部,战役于7月30日结束,歼灭伪军5000余人。宗树欣在这次战役中腿部负伤,战后定为三等乙级残废军人后复员回乡。树欣哥负伤后,树坤姐曾两次到医院看望他;他的手术由名叫杨廷坤的青年军医主刀,去年他在埠前庄观看“宣大”演出时结识了树坤姐,4年后两人在河南结婚。

三等乙级革命残风军人宗树欣

03

战火卫生兵

       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时期,我有6个姐姐先后当了卫生兵;她们参军时间,年龄如下:1944年3人:宗树美16岁,宗树坤14岁,宗树民10岁;1945年1月2人:宗树仪17岁,宗树萱16岁——她俩是家族最后两个小八路;1949年3月,我堂姐宗树芬抱子当解放军卫生兵时28岁。

       在解放战争中,宗树萱、宗树美、宗树坤分别参加了莱芜、孟良崮、淮海战役的伤员救护工作,都曾立功受奖。孟良崮战役中,宗树萱任鲁中军区卫生训练班分队长,曾带领30多个卫生兵奔赴前线抢救伤员;宗树美曾在淮海战役中,一人精心护理30多个伤员,直到他们伤愈归队;宗树仪在东北当卫生兵,她经历更加传奇,容待我撰文详述。

      1946年春天,宗树坤调鲁中军区后勤卫生训练队学习,经过短期培训后,分配到野战四所当护士。这年国民党开始重点进攻山东解放区,扬言要把共军消灭在黄河以南;在中央军委领导下,华野首长陈毅、粟裕先后组织了鲁南、莱芜、孟良崮三大战役,初步改变了山东战场敌强我弱的局面。

     宗树坤参加了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的伤员抢救护理工作。1947年春天,在部队向黄河以北转移途中,天上有敌机轰炸,后面有追兵大炮轰击,她一路护理在莱芜战役负伤的伤员,经历了生死考验。深夜部队乘木船强度黄河时,有些木船被炸沉了。宗树坤登船时失足摔下去,腿被摔伤(战后定为三等乙级残废军人),此时正巧有一颗敌人的照明弹在头顶上空划过,战友们把她拉上船去。渡过黄河后,在岸边沙滩上,有一些伤员和担架员又在敌机轰炸下牺牲了。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宗树坤因在护士岗位上的出色表现两次立功受奖。

解放战争时期,宗树坤(左)与沂水籍战友赵桂林在河南合影。

           宗树坤的丈夫杨廷坤,河北省隆尧县人;出身书香门第却命运多舛:他自幼失去父母,为了谋生,10岁辍学拜当地一位外科名医学医;老师念他年幼好学,精心传授医术,学医三年,已能治愈一些重伤病人。1937年冬天,杨廷坤14岁参加八路军,在129师772团当卫生兵;不久该团改称津浦支队,开国中将孙继先任团长、支队长。1938年6月,津浦支队奉命入鲁;在夜袭德州南黄河涯车站战斗中,歼灭日伪军50余人,我军阵亡3人,负伤18人。过去的团卫生所因故解散,全部伤员都由杨廷坤治疗,18个伤员不到1月时间全部康复归队,深受孙继先赏识。

杨廷坤(荣获抗战胜利60周年、70周年纪念章;建国70周年纪念章)

         1939年5月,孙继先率津浦支队参加了军史闻名的“陆房突围”战役。当时8000日伪军把115师师部、中共鲁西区党委、泰西地委包围在肥城陆房一带,形势万分危急。津浦支队与张仁初任团长的115师686团共同战斗,经一天激战后趁黑夜悄悄撤出日伪军包围圈,避免了重大损失,杨廷坤在战斗中抢救伤员荣立二等功。

        1940年8月,孙继先调任山东纵队第二旅旅长,杨廷坤在旅医院当医生;9月初,孙继先点名让他参加山东纵队举办的“医生训练班”。训练班由山纵卫生部部长白备伍主持并亲自授课。白是陕西红军科班出身的医学专家;1938年4月奉命入鲁,被委以重任。他把从延安带来的《军医必携》翻印成教材给学员讲课。20个学员进步很快,杨廷坤年龄最小成绩最优秀,毕业后被白部长留在山东纵队医院当医生;孙继先旅长曾两次来要人未果。

八路军山东纵队卫生部部长白备伍

         杨廷坤在山纵医院一年多,经历了1941年日军对沂蒙山区最大规模“扫荡”。白部长言传身教,时常在山洞里为伤员治疗,用竹篮子提着药品换药。需要手术时,就在房东家支起白布单当手术棚,用蒸笼当消毒锅;白部长不仅亲自示范,还精心指导医护人员为伤员做手术,挽救了许多人生命。杨廷坤虚心好学,医德医术进步很快;1942年6月,他调任山东纵队一旅卫生所当主治医生,不久提拔为所长,年仅19岁。

        孟良崮战役时,杨廷坤在华野8纵卫生处任职,奉命在沂水县峙山庄建立了一个医疗所;医疗所设在我四大爷宗润泽家中,他在抗战期间当过一年村长,对部队的工作一贯支持。就在这个简陋的医疗所里,杨廷坤带领一个青年军医,为几十名解放军伤员动了手术,仅住在我家的就有4人。为了使伤员伤口早日愈合,我母亲把几只正在下蛋的母鸡杀掉熬汤给他们喝了。不久住在我村的解放军伤员全部康复归队。

1948年,宗树坤、杨廷坤在河南留影

04

情系沂蒙

         1948年,宗树坤、杨廷坤随部队到达河南。宗树坤先后任豫皖苏军区第5军分区医院司药、河南军区教导大队女生分队队长、陈留军分区司令部卫生所司药,杨廷坤任陈留军分区卫生科科长等职;1949年1月两人在鄢陵县结婚。

1950年,宗树坤、杨廷坤于河南陈留合影

       后来同时调焦作河南军区干部疗养院任职。1955年春天一起转业到郑州工作。杨廷坤历任郑州市卫生局局长、河南省防疫局局长等职,1983年离休后享受厅级干部待遇;戎马生涯18年,参加了陆房突围,莱芜、孟良崮、沙土集、睢杞、淮海等战役战斗,负伤两次,三等甲级革命残废军人;荣获华北解放纪念章、华东解放纪念章、三级解放勋章、三级独立自由勋章;抗战胜利60周年、70纪念章,建国70周年纪念章。

2015年,杨廷坤荣获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章时留影

       其父是前请秀才,家学渊源,有较深的古典文学功底,离休后与河南卫生界诗友共创“杏林诗社”,任副社长,潜心诗词创作,曾在“嵩山杯”全国诗词大赛中获三等奖,著有诗集《逸兴吟》;宗树坤1984年离休,先后荣获抗战胜利60周年、70周年纪念章,建国70周年纪念章;目前两人都健在,在家安居晚年。

2015年,宗树坤接授抗日胜利70周年纪念章时情景

         宗树坤在任何工作岗位都取得优秀业绩:1955年底,转业当年就被评为“郑州市转业军人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并主席了表彰大会。同时获此殊荣的还有我二姐宗树民,被安排在主席台就坐——她1944年10月10岁参加八路军,1952年转业,时任郑州市委组织部干事。姐妹二人同时出席了表彰大会,一时在同事和熟人中传为美谈。

         树坤姐解放后虽然远离家乡,但她不忘乡愁。家族在外工作的诸多哥姐中,她是回家最勤的——她挚爱着生她养她的沂蒙山村。每次回家除了与家人团聚外,还喜欢走访乡亲;她不仅孝敬父母,还关心着家庭中的每一个人——特别关心弟弟妹妹的学业:1953年春天我9岁,与5岁的五弟树磊跟随父母亲来到焦作——这是大姐几次写信催来的;因为父母亲身体不好,想让我们在焦作定居,便于她就近照顾父母,也减轻老家的负担。当时她与杨廷坤在河南军区干部疗养院工作;到焦作的第二天,树坤姐就把我送到焦作市第一小学读书。

1953年家人在焦作合影;后排右起:杨廷坤、宗树坤;中排右起:父亲宗润岩、母亲刘立德;前排右起:4弟宗树荫、五弟宗树磊。

       在焦作生活一年多,给我留下许多温馨的记忆:姐姐姐夫工作之余,时常与父母亲聊天;杨廷坤虽然是河北人,但他在抗战初期就来到沂蒙山区,抗战和解放战争中,长期在鲁中军区,华野8纵工作;我父母亲是“堡垒户”,支前积极分子,他们谈起战争年代的人和事有说不完的话题。当时部队实行供给制,大姐已有两个女儿,住房又小,另外在家的我二哥宗树春已结婚生女,三姐、四姐、三哥俱各年少,父母亲很不放心,第二年春天又回到沂蒙山家乡。当时大姐提出把我留在焦作读书,将来供应我上大学,父母亲怕增加她的负担没有同意。我们回到家乡后,三姐宗树范、四姐宗树青先后读完高小辍学。树坤大姐当时在郑州市妇幼保健院当秘书,把她们接到郑州读书;她也继续求学深造——业余参加“郑州市干部业余文化补习学校”,两年后取得高中毕业文凭,旋即被调到市政府“退伍军人安置办公室”工作,不久被提拔为河南剧院经理。我三姐树范、四姐树青分别读到高中、技校毕业,都安排了工作,成为单位的业务骨干,现在都子孙满堂。

全家福:2017年10月摄于新乡家中客厅

1994年郑州合影;左起:二妹宗树民、二哥宗树春、宗树坤、四妹宗树青。

       在我少年时代的记忆中,树坤大姐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只要有大姐在,任何困难都能解决。大姐转业后有了固定收入,每月从几十元工资中节省10元寄给家里;每年中秋节前,家里都会收到她寄来的月饼。她还多次寄来河南特产小磨香油,供父亲在喝冲鸡蛋汤时调味。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1960年,家里因遭遇特大洪灾遇到空前困难。春节前,树坤姐把历年积攒的粮票购回30斤大米,乘火车转汽车背回家中,全家人度过了一个欢乐的春节。那年春节期间大雪纷纷,过年后雪霁天朗;正月初九,二哥树春送大姐到姚店子镇乘汽车返豫,全家人送到村东;大姐和二哥在红日映照下渐去渐远的背影,永远镌刻在我记忆的屏幕。

2018年5月,宗树坤女儿杨宁与五舅宗树磊(后排右起:2、3)等家人参观红嫂纪念馆

2018年5月,宗树坤在峙山庄与家人合影

        在我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我的几位姐姐对我帮助很大。我高小毕业后在饥馑岁月中辍学,在村中当了个寂寞的护林员;然而我却突发奇想:何不利用充裕时间博览家中藏书兼学书画!于是写信给大姐、二姐表达了决心。两个姐姐来信对我的志向大加赞赏,又寄来了一些书;二姐寄来了《古人勤奋学习的故事》《齐白石的故事》……大姐寄来了著名语言学家王力的《汉语诗律学》《诗词格律十讲》等书。两个姐姐对我的鼓励使我信心倍增,学习更加刻苦努力:白天我徘徊在山林中,朗诵唐诗宋词,背诵《古文观止》;晚上一灯如豆,伴我遍临历代书画大家名帖。由于我母亲刘立德深受祖上文化熏陶,能背诵很多古诗词;后来虽然成为农村贫妇,但重视文化的初心不改——闲暇时常课子背诵诗词为乐;在母亲这位“严师”督导下,使我从小酷爱古典文学。因为有一定的文学功底,学习时触类旁通、事半功倍,进步很快:二十岁时能写会画,已成为家乡远近闻名的“小秀才”。

2009年在新乡家中合影;左起:宗树民、宗树坤,杨宁

         1965年,我看了中央新闻电影制片厂摄制的纪录片《军垦战歌》,决心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大姐二姐大力支持,但苦于没有门路;于是我来到济南军区,请求姨母刘浩、姨父张仁初帮忙。出于爱才,两位老革命决心走一次“后门”了。张仁初时任济南军区副司令员,1966年3月到军委开会,与新疆军区副司令员郭鹏谈妥了此事;在两位开国中将帮助下,这年5月,我带着两个姐姐的赠书和家中几十本古典书籍,负笈远游来到新疆,成为一名光荣的军垦战士。几十年购书藏书(曾被评为石河子藏书状元),坚持勤学不辍,成长为高级知识分子;对姨父姨母、大姐二姐对我的帮助和鼓励铭记终生。

1994年峙山合影;前排右起:宗焕毅、宗树坤刘筱兰;后排右起:宗树正、宗树青、宗树民、宗炳兰、宗树荫、宗焕成。

          我大姐、二姐非常关心家乡的发展。改革开放后,她们回家时登上峙山考察(二姐不慎摔倒左腿骨折,在沂水住院两月始愈);向村委会建议把近千亩林地承包下去种植果树,得到村干部重视。1994年夏天,我与大姐宗树坤、二姐宗树民、四姐宗树青相约回乡探亲,与堂姐宗树正等家人登上峙山观赏风景,看到承包户种植的栗子树满山遍野,绿色葱茏,高兴得一起合影留念。回家途中,一个堂侄笑着逗大姐:“大姑,你为什么老爱管家中的小事?”树坤姐正色回答:“我能干成这些‘小事’,今生无悔!”(作者宗树荫写于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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